“还是我来吧。”
云卿瞥了一眼出声的艳秋,“要尊老敬贤。”
“哼哼。”言律冷笑道,“我老你贤,为官者应身先士卒,所以谁官大谁去。”
“对呀,官大压死人。”云卿拍了拍脑门,笑道,“言律,本官命你献身采花,违令者杀无赦!”瞧着哑口无言的某人,她好心补充,“毕竟这种事吃亏的是女人家,你一咬牙一闭眼,很快就过去了不是?”
言律面色有些狰狞。艳秋倚在榻上,如瀑的长发伴着轻笑柔柔波动。云卿和言律相视一笑,为他难得的鲜活而欣喜。
“使臣。”园外一声呼唤打破了难得的欢悦,“我家侯爷命小人来迎使臣入园。”
“侯爷?”她问道,“不是无双夫人吗?”
“今个儿二月初三是文昌诞,我家侯爷为求小少爷敏慧,特地在园子里设了神坛供奉文昌菩萨。族里人几乎都到全了,我家小姐也在席。侯爷想请使臣去观礼,不知使臣可愿赏脸?”
云卿应了声,进里屋换上官袍,将象征品级的白玉带系在腰间。要忍住啊,可不能一时冲动杀了他。她深吸一口气,按捺下心头的躁动,含笑走出。
“带我去吧。”艳秋站在门边穿得整整齐齐,美艳的脸上并没有戴假面,“这副模样也好转移目标。”
“阿秋。”云卿沉声道,“我丰云卿的弟弟可不是任人糟蹋的。”
“大人……”
“阿律,阿秋,你们且放心。如今在侯爷的眼中,本官就是那尊文昌菩萨啊。”
天上行云莫测,地上流水无形,十年河东十年河西。钱乔致,这一次我就教教你什么叫求人不如求己!
“瞧瞧!瞧瞧!这孩子额有棱角,真是天生聪颖啊。”
“可不是,天宝不像其他孩子那样聒噪,一看就是个沉稳的孩子。”
礼成后钱家的女眷围着挂了一身金银的小娃娃,唧唧喳喳地讨起好来。
“哼,不就是个哑巴?”一个长脸夫人讥诮道。
钱天宝的亲娘,钱乔致如花似玉的十七姨太当下就拉下了脸,却也不敢多说什么。
“牧伯夫人心直口快,十七姨太莫要多想啊。”
“就是,就是。”
“你们看呀,我们家天宝掌心的寿命线都延到腕上了,以后定是个寿星公!”女人们打着圆场。
“哦,抱来我瞧瞧。”牧伯夫人接过孩子,冷冷道,“嘴唇薄下巴短,一看就是个短命的。”
十七姨太一把抢过孩子,“侄媳妇说话也要看地方,做人可不能太嚣张啊。”
“婶娘也要听我一声劝。”牧伯夫人神态倨傲地看向她,“做人可要识时务啊。”
“你!”十七姨太面色惨白,纤细的身子不住轻颤。
“我们走!”牧伯夫人耀武扬威地离开,原先贺喜的夫人跟着走了大半。
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男宾中,钱侗满面春风,与众人推杯换盏,掩不住满脸得意。
“来,老夫敬使臣一杯。”年过花甲的钱乔致主动搭讪。
云卿掩住眼中的杀意,咬牙笑着,举盏与之碰杯,滑喉而下的辛辣差点儿燃起她心头的那把火。忍字头上一把刀,一刀一刀将她割得鲜血淋漓。
“吃菜,吃菜。”老贼堆起笑容。
云卿恨不得一拳打碎他的颧骨,却道:“侯爷真是太客气了。”
“哎!”钱乔致突地一叹,缓缓将玉箸放下,“养不教,父之过。犬子怠慢了使臣,老夫实在有愧啊。”
云卿面不改色,“牧伯近来春风得意,下官又哪里能入得了他的眼?”
“使臣可不要妄自菲薄。”钱乔致假意安抚着,身子微微倾来,“眼见明珠蒙尘,老夫甚为痛心。”
“哦?”云卿为之斟酒,“就不知哪位英雄能慧眼识珠?”
叮!他主动与云卿碰盏,“愿求明珠!”
“真不容易啊。”云卿沾酒润唇,半倚半靠在桌边,“进府逾十日,下官总算盼到了侯爷的垂青。”老贼的戒心可真够强的,若不是明王迟迟没有消息,他又岂会这般求她?
“使臣这可误会老夫了,都是那竖子……”
云卿扬手止住他的辩驳,笑道:“过去种种休要再提,下官只问侯爷一句话,侯爷可是真心?”
钱乔致厉声道:“若有虚言,老夫定死无全尸!”
云卿深深地看着他,心中反复回味着这句毒誓。半晌,她把玩着玉杯,轻轻开口道:“这么说,即便明王还活着,侯爷也不会再犹豫了?”
钱乔致道:“那是自然!”
起事就在近日,一定要让老贼心甘情愿地将脖子伸进绳套,千万不能让他留有后招。思定,云卿微晃玉杯,道:“下官真为侯爷不值。”
酒盏停在唇边,钱乔致凝神看来。
“前幽人皆道侯爷乃世之奸佞,陷害忠良只为私欲,弑君卖国仅为荣华。”云卿漫不经心地看着那张老脸,继续道,“四州子民还道,侯爷残暴至极,苛捐杂税但为己富,鱼肉百姓玩乐不止。”
眼见老贼已到爆发的边缘,她语调忽地一转,叹道:“天可怜见,侯爷背了多大的黑锅,背了多久的黑锅啊。”
钱乔致脸色微缓,眼中尽是迷惑。
“干城一战让韩将军坠崖殉国的是何人?与荆国合谋毁约,逼幽悯王自尽的是何人?不派兵护卫四州,反而白白鲸吞四州钱粮的是何人?”她沉声道,“让侯爷赌上身家性命却又惶惶不可终日的又是何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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